
專家在皮洛遺址現場考察

不同地層出土石器的示意圖

皮洛遺址地理位置示意圖

地表采集的手斧

皮洛遺址石器分期

遺址可以看到清晰的地層剖麵,每層相隔以萬年計

地層出土的手斧

阿舍利工具組合
(神秘的地球uux.cn報道)據川觀新聞(記者 吳曉鈴):新聞提要:皮洛遺址是一處罕見的大型舊石器時代曠野遺址,是一項具有世界性重大學術與社會政治意義的考古新發現。
發現了目前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阿舍利技術遺存,所出土的手斧與薄刃斧等石製品是目前東亞地區形態最典型、製作最精美、技術最成熟、組合最完備的阿舍利組合
完整保留了“礫石石器組合-阿舍利技術體係-石片石器體係”的舊石器時代文化發展過程
展現了早期人類征服高海拔極端環境的能力、方式和曆史進程,處在目前國際學術界有關人類擴散、適應高海拔環境研究的熱點課題和關鍵時間節點。
9月27日,國家文物局舉行“考古中國”重大項目進展工作會,宣布在四川稻城發現一處麵積約100萬平方米的舊石器遺址——皮洛遺址。這處遺址不僅年代至少在距今13萬年以上,更為重要的是它位於青藏高原東麓,海拔高度達到了3750米左右。在遺址發掘以來,考古人員在此發現了包括手斧在內的近萬件石製品,證明了至少早在13萬年以前,人類就已經從高原東南麓進入,逐步征服並不適合人類居住的青藏高原;更以製作精美的手斧等阿舍利產品組合,證明“東方早期人類文化落後於西方”的學術論調,純屬無稽之談。
專家認為,皮洛遺址是一項具有世界性重大學術與社會政治意義的考古新發現,將在國內外產生重要學術影響力。
發現:
青藏高原發現大型舊石器遺址
2019年,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借助川藏鐵路文物調查之機,進入甘孜州展開文物調查。在調查鐵路沿線文物之外,一個重要任務便是舊石器專項調查。上世紀20年代,外國傳教士休士頓·埃德加曾在川西高原采集到兩件手斧。如果在更大範圍內采集到手斧等舊石器遺存,將有望更加明確早期人類登上青藏高原的曆程。
考古人員在理塘、稻城、康定、道孚以及爐霍等5個縣域進行了大規模調查,新發現了24處舊石器地點。在此背景下,省考古院持續開展工作,在川西高原發現舊石器遺址點多達60餘處,其中,就包括了去年5月發現的皮洛遺址。
皮洛遺址,位於稻城縣城附近兩公裏處的七家平洛村,平均海拔超過3750米,為金沙江二級支流傍河的三級階地。海拔高、氣候冷,這裏起伏的山體上岩石裸露,僅生長著低矮的小草。然而在舊石器考古人員眼裏,這裏卻是發育充分的階地,黃土堆積可能已有幾萬年甚至幾十萬年的曆史。省考古院舊石器研究室主任鄭喆軒介紹,當考古人員爬上階地,驚喜果然出現:那些裸露在地表以及階地前緣和衝溝兩側的土壤剝蝕區域的“石頭”盡管部分風化嚴重,但依然能清晰看出其中有許多古人類經打製過的石器。這些石器包括了石核、石片、工具等,總量達到了200餘件。更讓考古人員興奮的是,他們在地表就發現了手斧。
鄭喆軒說,手斧在學術界被公認為人類曆史上第一種標準化加工的重型工具,它代表了古人類進化在直立人時期石器加工製作的最高技術境界。在東亞地區,手斧近年陸續有所發現,但數量不多。讓人驚訝的是,皮洛遺址的手斧數量相當龐大,迄今已發現100件左右,在整個東亞地區的舊石器遺址中相當罕見。考古人員很快對這一區域進行了更為詳細的調查,他們發現這處遺址整體南北約兩公裏,東西五百米,麵積約100萬平方米,是迄今青藏高原東南部已發現的麵積最大、地層堆積連續、文化類型最豐富的舊石器時代遺址。
驚喜:
遺址年代最晚超過13萬年
2020年10月底,省考古院在此展開了進一步調查勘探,並聯合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在今年4月底展開發掘,更多發現接踵而來。
他們成功揭露出中更新世末至晚更新世以來連續的地層剖麵。在發掘探方裏,可以清楚看到兩米多深的地層呈現出了紅、黃、灰白等不同的顏色。鄭喆軒介紹,不同地層對應的時間以萬年計。根據測年,即使是最上麵的地層,至少也距今13萬年以上。
這些不同時期的地層,均有石器出土。4層以下發現了石核、砍砸器、重型刮削器等礫石石器組合,3層發現了手斧、薄刃斧等阿舍利工業石器,二層的石製品主要有兩種,一種是石英質的小石片石器,另一種則是小型兩麵器。不同文化層的平麵上也可以看到早期人類的活動麵,有人工用火和加工石器的跡象。整個遺址,完整展示了礫石石器-手斧-石片石器的舊石器文化發展序列。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不同地層可以明顯看到冷暖交替現象,但即使在氣候冷期,地層也有遺物發現,說明早期人類在高海拔地區的活動頻率和活動強度非常高,這就突破了以往認為早期人類隻有在暖期即氣候比較好的階段才能登上高原的認識。
此外,根據不同區域遺物的分布情況,考古人員也得以推測“更遠更高處的零星石器,可能與臨時性活動有關。這些石器還主要是小石片石器,說明年代越晚,人類活動能力更強,活動範圍也更大更高。”這一發現揭示出中更新世末到晚更新世以來古人類棲居形態,成為川西高原舊石器文化時空變化的縮影。
經過5個月的田野發掘和對地表遺物的係統采集,考古隊揭露了多個人類活動麵和用火、打製石器的遺跡,發現石製品近萬件。此外,他們還采集了光釋光測年、古DNA、粒度、磁化率、孢粉、土壤微形態、浮選土樣等多學科研究樣品數百份,為後續的整理研究工作打下了堅實基礎。
這是一次世界性的重大考古發現
價值1:徹底解決“莫維斯線”爭論
在青藏高原東麓發現舊石器時代遺址,迅速引起國內學術界強烈關注。9月12日,國內舊石器研究權威專家前往遺址實地察看。麵對清晰的地層以及豐富的遺物,尤其是數量眾多、目前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手斧,專家們感歎,皮洛遺址時空位置特殊、規模宏大、地層保存完好、文化序列清楚、遺物遺跡豐富、技術特色鮮明、多種文化因素疊加,是“罕見的大型舊石器時代曠野遺址,是一項具有世界性重大學術與社會政治意義的考古新發現,將在國內外產生重要學術影響力。”
“首先,我覺得莫維斯線可以擦掉了。”中國舊石器考古專業委員會主任高星直言。
在西方考古學界,美國學者哈佛大學人類學家莫維斯提出的“莫維斯線”,被奉為圭臬。莫維斯認為在舊石器時代,位於該線以西歐洲、中東和非洲地區是早期人類文化的先進地區,是以阿舍利手斧文化傳統為代表,能掌握先進工具製造技術的先進文化圈;而位於該線以東的中國等地區,是以製造簡單的砍砸器傳統為特征的“文化滯後的邊緣地區”,缺少手斧等較為精細的石器及技術。
最近幾年,中國考古人在百色、洛南等地也發現了手斧體係,除了數量較少以外,“技術方麵總體而言也和西方有所不同。”高星直言,“尤其是洛南手斧相對粗大,沒有去薄、精致的技術。而皮洛遺址發現的手斧,兩麵(側)對稱均衡加工、薄化處理,是在中國甚至東亞發現的最典型、製作最精美、組合最完備、技術最成熟的一套體係,完全可以和西方晚期阿舍利遺存媲美。這就徹底解決了有關莫維斯線的爭論,為研究、認識舊石器時代東西方文化交流與不同地區人群的關係提供了珍貴、關鍵的證據和信息。”
此外,專家認為皮洛遺址的空間位置同樣非常重要而敏感。亞洲東部包含阿舍利技術遺存的遺址星星點點分布在印巴次大陸和中國廣西百色、廣東鬱南、湖南洞庭、湖北鄖縣與丹江口、陝西漢中與洛南、山西丁村等地區。皮洛等含手斧的遺址埴補了該技術體係的一個關鍵空白區和缺環,連接起印巴次大陸、中國南北方直至朝鮮半島的阿舍利文化傳播帶,對於認識遠古人群遷徒和文化傳播交流具有特殊的價值與意義。
價值2:為人類征服青藏高原曆史進程提供了新材料
青藏高原,一直因為海拔和高寒環境,被認為並不適宜人類生存。因此學術界曾經的主流觀點一直認為,人類在約180萬年前以及約15萬至10萬年前兩次“走出非洲”擴散至世界各地,遷徙路線都繞過了青藏高原,直到六七千年之前,人類才進入青藏高原腹地。
幾年前,中國考古人在西藏阿裏地區發現了一處舊石器遺址,距今約三四萬年以前。由於該遺址僅有一個文化層,專家認為可能是人類在氣候暖期選擇了上高原,氣候一變就遷走。2019年,又在位於青藏高原東北緣的甘肅夏河縣發現了白石崖舊石器洞穴遺址,最早距今約19萬年前。而皮洛遺址的發現,則進一步明確了遠古人類征服青藏高原複雜的曆史進程。專家推測,皮洛遺址最下部年代或許超過20萬年。
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科學院青藏高原研究所所長陳發虎介紹,皮洛遺址的價值並不僅僅隻是年代久、海拔高,更在於它持續時間長,“是少有的三個文化階段都連續覆蓋的遺址。3700多米的稻城,即使對現代人而言都是巨大挑戰。當時的早期人類卻可以在這裏生存,說明他們的智商已經發展到一定程度才能應對這種高海拔的極端環境。或許,他們是季節性登上高原,在這裏捕獵、到別處生活?總之,這次發現意義非常重大,進一步加深了學術界對青藏高原早期人類演化模式的認識。”
記者了解到,考古人員在稻城以外的理塘、康定、爐霍、甘孜縣等區域的三級及以上階地麵上,也發現了礫石石器及手斧。豐富的遺存,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早期人類向高海拔地區遷徙擴散的曆史過程。
價值3:將在國內外產生重大學術影響
“價值重大!”“石破天驚!”在9月12日的專家研討會上,專家們對遺址價值形成了一致認識,“這不光是中國的考古成果,更是一項具有世界性重大學術與社會政治意義的考古新發現,將在國內外產生重大學術影響力。”
高星表示,皮洛遺址集中了國際研究的熱點,舊石器時代人類技術與認知能力發展、遠古東西方人群遷徙及文化交流與融合、古人類對青藏高原征服與適應進程等等。“未來皮洛遺址的相關研究,將提升我國學術界在這些熱點問題上的學術影響力和國際話語權,有助於追溯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遠古根係和源遠流長的華夏民族與中華文明的史前根脈,建立文化自信,提升軟實力。”
專家同時認為,稻城亞丁是一處自然風景名勝和旅遊熱地,皮洛遺址的發現為這一自然旅遊名勝區增加了亮麗的文化名片,對該地區文旅資源的開發和文化教育科普事業發展,提升知名度和影響力,具有重要社會政治價值與意義。
據悉,未來考古人員還將繼續在這一區域展開工作,逐步構建涵蓋多學科合作的國際化科研平台,遺址未來也將展開相應保護工作,為未來打造遺址公園等做好準備。
相關報道:四川稻城皮洛遺址獲重大發現——這些手斧何以驚動考古界
(神秘的地球uux.cn報道)據光明日報(記者 李韻):9月27日,在國家文物局召開的“考古中國”重大項目重要進展工作會上,四川稻城皮洛遺址的發現,被在座的考古界專家高度重視,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陳星燦稱之為“具有世界意義的發現”,尤其是發現的手斧令人興奮。
這些手斧何以驚動考古界?記者必須得說明一下,“手斧”並不是日常生活中所見的金屬斧子,而是指舊石器時代的石質斧狀工具。
皮洛遺址位於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稻城縣,是一處舊石器時代曠野遺址。據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館員鄭喆軒介紹,該遺址最重大的發現是數量豐富、形態規整、技術成熟的手斧和薄刃斧,是目前在東亞發現的最典型的阿舍利晚期階段的文化遺存,也是目前發現的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阿舍利技術產品。
手斧為何重要
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教授王幼平說,手斧是150年前人類認識的第一種舊石器。公元前4004年上帝造人是曾經盛行的學說,而幾百萬年至幾十萬年前手斧的發現,讓人們確定人類有更久遠的曆史。
阿舍利技術為何重要
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研究員高星介紹,“阿舍利”是舊石器文化中的一個階段,距今170萬年至20萬年間,因最早發現於法國的聖阿舍爾而得名。最典型的阿舍利技術體係主要是手斧、薄刃斧的組合。手斧兩麵打製,一端較尖較薄,另一端略寬略厚,呈淚滴狀。高星說:“它的對稱性、工整性,以及對精美度的追求和技術的實施,體現出人類對技術的掌握和認知能力,甚至審美的能力。”因而被公認為人類曆史上第一種標準化加工的重型工具,代表了古人類進化到直立人時期石器加工製作的最高技術境界。
皮洛發現的阿舍利手斧為何重要
“因為它徹底解決了中國、東亞有沒有真正阿舍利技術體係的爭議。”高星說。正是由於阿舍利技術是人類在早期智慧技能發展到一種高峰的標誌,所以備受國際考古界關注。20世紀40年代,美國哈佛大學人類學家莫維斯提出,在歐亞大陸的東方和西方,舊石器時代早期的區別,最關鍵的是西邊有手斧,東邊沒有手斧,並以此為標誌畫了一條線,區分東西方兩個文化圈,即“莫維斯線”。他認為在舊石器時代,該線以西的歐洲、中東和非洲地區是早期人類文化的先進地區,是以阿舍利手斧為代表、能掌握先進工具製造技術的先進文化圈;而位於該線以東的中國等地區,是以製造簡單的砍砸器傳統為特征的“文化滯後的邊緣地區”,缺少手斧等較為精細的石器技術。
這些年,隨著中國考古工作的不斷推進,在長白山、百色等地相繼發現了大量的手斧,但其製作工藝尚不具備經典的阿舍利標準。近幾年在洛南地區發現的手斧組合符合西方阿舍利早期的一些組合特點和技術特點,但是手斧做得不是很薄、很對稱,因而被國外學者認為不典型。但是,“皮洛遺址發現的手斧、薄刃斧的工整性、對稱性完全可以與西方阿舍利經典時期的手斧相媲美,西方看到這個不會再懷疑中國沒有真正的阿舍利體係。”高星表示,“這批東西可以說起到一錘定音的作用,東方確實有阿舍利,這個任何人都不會懷疑”。
除了實證中國存在阿舍利體係,“東方早期人類文化落後於西方”的學術論調純屬偏見,皮洛遺址的手斧還有兩個重要意義。首先是皮洛所處的地理位置,將阿舍利技術體係的擴散線路貫通了。此前我國發現的阿舍利遺跡零星分布,但是始終無法建立交流擴散的路線,因為在青藏高原、四川盆地沒有這種遺存。皮洛遺址的發現,把這個空白填補上了。
“我們可以說,從南亞到中國南方,再到中國北方,一直到朝鮮半島,阿舍利技術體係的擴散路線已經建立,而且清晰起來了。”高星說,“這就是當時人群交流、文化融合的結果。我覺得從這一點來說,皮洛遺址的發現是中國重大的考古發現,也具有世界意義。”王幼平也認為:“皮洛遺址剛好在南亞、東亞交界地帶,它的發現把東西方的手斧連起來了,再次證明東西方早期文化就是有交流有聯係的。”
此外,皮洛的手斧發現於海拔3700米的青藏高原,是目前發現世界最高的阿舍利遺存,這刷新了人們對人類征服極端環境曆程的認識。
陳星燦說:“過去我們都認為征服青藏高原、北極這樣環境極端惡劣的地方,都是現代人產生之後的事情,都是四五萬年甚至一萬年以來的事情。”然而,皮洛遺址發現的手斧已距今13萬年,而遺址最下部的年代或許是20萬年。這意味著13萬年甚至20萬年前,中國人類已經可以征服高海拔、高寒這麽極端的環境了。“那麽對遠古人類,對所謂現代人之前的古人,對他們的生活方式、生產能力都需要重新評估。”陳星燦說。王幼平也十分讚同:“這項發現可能會讓我們對於早期人類發展、東西方人類遷徙、文化交流產生新的認識。”
相關報道:甘孜稻城發現遺址 實證人類13萬年前已踏上青藏高原
(神秘的地球uux.cn報道)據華西都市報-封麵新聞(記者 戴竺芯):甘孜稻城發現大型舊石器遺址 實證人類13萬年前已踏上青藏高原
皮洛遺址出土了東亞最精美的手斧遺存
舊石器時代是人類曆史的第一個階段,一般認為其始於距今300多萬年以前,結束於距今1萬年左右。
海拔3750米的高原上,遠古時期就已有人類活動了嗎?最近,考古隊員在甘孜州稻城縣發現的皮洛遺址為人們帶來了答案。
9月27日,國家文物局舉行“考古中國”重大項目進展工作會,首次對外發布了稻城皮洛遺址重要考古發現成果。
在海拔3750米的青藏高原東麓,考古隊員新發現一處時空位置特殊、規模宏大、地層保存完好、文化序列清楚、遺物遺跡豐富、技術特色鮮明、多種文化因素疊加的罕見的大型舊石器時代曠野遺址——皮洛遺址,並在遺址中發現了東亞最精美的手斧遺存,證明“東方早期人類文化落後於西方”的學術論調純屬無稽之談。
專家認為,這是一項具有世界性重大學術與社會政治意義的考古新發現,將在國內外產生重要學術影響力。
不可思議
海拔3750米高原
發現近百萬平方米舊石器遺址
2019年開始,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組織相關團隊在川西高原開展舊石器時代考古專項調查工作,在甘孜州新發現24處海拔3000米以上的舊石器地點。2020年5月12日,考古隊在稻城縣附近發現皮洛遺址。
據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舊石器研究室主任鄭喆軒介紹,皮洛遺址位於稻城縣金珠鎮七家平洛村,距稻城縣城約2公裏,海拔3750米,處於金沙江二級支流傍河的三級階地,整體麵積約100萬平方米,年代至少在距今13萬年以上。
“在高原上發現近百萬平方米的舊石器時代遺址,是非常不可思議的。”鄭喆軒說,自遺址發掘以來,考古人員已發現近萬件石製品,其中7個文化層共出土6000餘件石製品,地表采集3000餘件,這說明遠古人類在此的活動頻率和強度非常高,“這突破了我們以往的認識。”
數量豐富
發掘出土石器6000餘件
出土東亞最精美手斧遺存
經國家文物局審批,4月,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聯合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組織多學科研究團隊正式開始考古發掘。經過5個月的田野發掘和對地表遺物的係統采集,考古人員揭露了多個人類活動麵和用火、打製石器的遺跡,獲得石製品6000餘件,光釋光測年、古DNA、粒度、磁化率、孢粉、土壤微形態、浮選土樣等多學科研究樣品數百份。
其中發現的阿舍利文化代表性石器——手斧遺存令人心潮澎湃。據介紹,阿舍利文化是非洲、西歐、西亞和印度的舊石器時代早期文化。因最早發現於法國亞眠市郊的聖阿舍爾而得名。
此前在東亞地區發現的阿舍利遺存,無論在技術、精美程度上均比西方典型的“阿舍利石器”粗糙許多,因此在國際上存在許多爭議,被部分學者稱為似阿舍利遺存。
此次皮洛遺址考古發掘出土了目前世界上海拔最高、數量豐富、地層與時代清晰的阿舍利技術遺存,所出土的手斧、薄刃斧等石製品是目前東亞地區形態最典型、製作最精美、技術最成熟、組合最完備的阿舍利組合。
中國舊石器考古專業委員會主任高星等專家認為,該發現可以與西方晚期阿舍利遺存媲美,是東亞地區首次發現的確鑿無疑的阿舍利技術體係的產品。
特殊價值
手斧遺存的發現
解決“莫維斯線”爭論
手斧是舊石器時代早期人類創造並使用的重要工具,是人類曆史上第一種定型工具,具有對稱性、多功能性,可用於砍伐、狩獵等,有人稱它為“人類心靈之窗”。
“在製作手斧前,需要先在腦中形成目標產品的基本模樣,專業上稱為‘概念模板’,這說明當時的人已具備複雜思維能力。他們清楚自己需要一個複雜、規整的目標產品。”鄭喆軒說。
上世紀40年代,美國哈佛大學人類學家莫維斯從英國的中北部到喜馬拉雅山脈印度板塊附近劃出一條“文化線”,他認為,在舊石器時代,位於該線以西、以南的地區,是早期人類文化的先進地區,以阿舍利手斧文化傳統為代表;而位於該線以東的中國等地區,是以製造砍砸器傳統為特征的“文化滯後的邊緣地區”。人們後來把這條“文化線”稱為莫維斯線。
此次皮洛遺址的新發現讓“莫維斯線”理論不攻自破。高星等專家認為,皮洛遺址發現的阿舍利技術遺存,可以說把“莫維斯線”擦掉了,為爭論畫上了句號。
此外,皮洛遺址的空間位置同樣非常重要而敏感。專家介紹,根據此前的研究,亞洲東部包含阿舍利技術遺存的遺址星星點點分布在印巴次大陸和中國廣西百色、廣東鬱南、湖南洞庭、湖北鄖縣與丹江口、陝西漢中與洛南、山西丁村等地區。皮洛遺址等含手斧的遺址填補了該技術體係的一個關鍵空白區和缺環,連接起印巴次大陸、中國南北方直至朝鮮半島的阿舍利文化傳播帶,對於認識遠古人群遷徒和文化傳播交流具有特殊的價值與意義。
意義重大
揭示早期人類
征服青藏高原曆史進程
不僅如此,鄭喆軒還告訴記者,這處青藏高原上的舊石器時代遺址,完整保留、係統展示了“礫石石器組合-阿舍利技術體係-石片石器體係”的舊石器時代文化發展過程,首次建立了中國西南地區具有標誌性的舊石器時代文化序列。
“礫石石器組合-阿舍利技術體係-石片石器體係”3個連續性文化的出現意味著什麽?鄭喆軒說:“不同石器組合說明其有可能為不同的人群創造,亦或是同一人群為了適應環境的改變所做出的技術適應,同時表明在10餘萬年前,遠古人類在此地有著長期、頻繁的活動。”他介紹,在同一處發現3個人類文化階段,這在世界上都非常罕見,3個發展階段代表著文化的變化,能夠清晰反映出人類征服高原的曆史過程。
鄭喆軒說,尤其是連續的地層堆積、完好的埋藏條件和清楚的石器技術演變序列,展現了早期人類征服高海拔極端環境的能力、方式和曆史進程,提供了該地區古環境變化與人類適應耦合關係的重要生態背景和年代學標尺。
稻城皮洛遺址
四大罕見之處
約百萬平方米的超大型舊石器遺址
皮洛遺址位整體麵積約100萬平方米。專家表示,在高寒地區發現近百萬平方米的舊石器時代遺址,是非常不可思議的。如此大型的舊石器時代遺址在國內外都較為罕見。
擁有7個文化層
自遺址發掘以來,考古人員已發現7個文化層、近萬件石製品。這說明遠古人類在此的活動頻率和強度非常高,突破了人們以往的認識。專家介紹,一般情況下,高原剝蝕地貌很難堆積地層。然而在考古學上,大多情況下,專家是根據地層判斷遺址年代、環境等背景信息。就青藏高原已發現的遺址而言,絕大多數都沒有地層,許多僅有一兩個地層。皮洛遺址連續不斷的7個文化層十分罕見,這不僅對考古學來說很珍貴,對於地質學等學科的研究也意義非凡。
同一地點發現完整文化發展階段
皮洛遺址完整保留、係統展示了“礫石石器組合-阿舍利技術體係-石片石器體係”的舊石器時代文化發展序列。
專家介紹,在一個地方發現3個人類文化階段,不僅在高原上,整個世界上都非常罕見。不同石器組合說明其有可能為不同的人群創造,亦或是同一人群為了適應環境的改變所做出的技術適應,同時表明在10餘萬年前,遠古人類在此地有著長期、頻繁的活動。尤其是連續的地層堆積、完好的埋藏條件和清楚的石器技術演變序列,展現了早期人類征服高海拔極端環境的能力、方式等曆史進程。
發現東亞最精美手斧遺存
皮洛遺址發現了目前世界上海拔最高、數量豐富、地層與時代清晰的阿舍利技術遺存,所出土的手斧與薄刃斧等石製品是目前東亞地區形態最典型、製作最精美、技術最成熟、組合最完備的阿舍利組合。該發現徹底解決了有關“莫維斯線”的爭論,為研究、認識舊石器時代東西方文化交流與不同地區人群的關係提供了珍貴、關鍵的證據和信息。
相關報道:中國舊石器考古專業委員會主任高星:皮洛遺址的發現具有重大世界性重大學術意義
(神秘的地球uux.cn報道)據川觀新聞(記者 吳曉鈴):9月27日,國家文物局舉行“考古中國”重大項目進展工作會,宣布在四川稻城發現一處麵積超過90萬平方米的舊石器遺址——皮洛遺址。該遺址今年4月才開啟發掘,工作遠未結束,為何短短5個月之後就由國家文物局在“考古中國”項目中發布?
9月12日,中國舊石器考古專業委員會主任高星曾作為專家團隊的重要成員,提前前往皮洛遺址考察。在現場察看了遺址和出土石器、聽取了考古人員情況介紹以後,他和現場所有專家一樣,對遺址價值表示了極大的認可。在高星看來,這無疑是近年中國舊石器考古中最重要的發現,甚至是具有世界性重大學術意義的考古新發現。
稻城皮洛遺址的發掘
高星:這次工作做得非常規範,組織合理,結果豐碩。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在川藏鐵路文物調查的同時,開展舊石器考古,把一項基建調查項目轉化為以問題為導向的正規的考古項目。方法規範,信息提取全麵,工作做得非常好。
皮洛遺址發現的意義
高星:用“石破天驚”“重大”來形容都不為過。這種發現,我認為是近年舊石器考古難得的非常重要的發現,其重要性遠超近年取得的重大發現。這個發現不僅隻屬於四川和中國,而且具有重大國際意義。不僅是舊石器領域的考古成果,也是全中國考古界的成果。
皮洛遺址為何意義重大?
高星:首先,皮洛遺址首次建立了四川和中國西南地區連貫、具有標誌性的舊石器時代特定時段的文化序列,為該區域其他遺址和相關材料樹立了對比研究的參照和標尺。在舊石器這一塊,以前四川一直比較空白,雖然在富林、資陽等地有少量舊石器的發現,但總體舊石器文化非常少。但是皮洛遺址有7個文化層位,並且完整保留、係統展示了“礫石石器組合-阿舍利技術體係-石片石器體係”的舊石器時代文化發展過程。它不是一個單一的遺址,是不同時期人類活動和文化技術發展材料信息的疊加。這就建立起這個區域的文化參照和標尺,立起來了一個文化的擎天柱。
第二,皮洛遺址發現的阿舍利技術體係的這幾塊石頭,是我們在東亞看到的最典型、製作最精美、組合最完備,技術最成熟的一套體係,應該是西方阿舍利晚期成熟的技術體係。美國哈佛大學教授上世紀四五十年代到南亞考察,提出了一個莫維斯線。他認為舊石器時代,位於該線以西歐洲、中東和非洲地區是早期人類文化的先進地區,是以阿舍利手斧文化傳統為代表,能掌握先進工具製造技術的先進文化圈;而位於該線以東的東亞,以製造簡單的砍砸器傳統為特征。最近幾年,我們也在百色、洛南等地發現了手斧體係,但在技術方麵總體和西方有所不同,所以莫維斯線爭議一直存在。但皮洛發現這套阿舍利技術體係後,這個爭議將就此塵埃落定。皮洛的就是阿舍利體係,莫維斯線可以被我們徹底擦掉。
第三,這還是目前發現的海拔最高的阿舍利技術體係,無論在非洲、歐洲、印度都沒發現這麽高的。一般認為阿舍利是一個特定人群、特定技術的文化傳播,皮洛的發現,表明特定人群對高海拔這種極端環境的適應能力和生存方式,所以具有特定的意義。
第四,皮洛遺址的空間位置同樣非常重要而敏感。亞洲東部包含阿舍利技術遺存的遺址星星點點分布在印巴次大陸和中國廣西百色、廣東鬱南、湖南洞庭、湖北鄖縣與丹江口、陝西漢中與洛南、山西丁村等地區。皮洛等含手斧的遺址埴補了該技術體係的一個關鍵空白區和缺環,連接起印巴次大陸、中國南北方直至朝鮮半島的阿舍利文化傳播帶,對於認識遠古人群遷徒和文化傳播交流具有特殊的價值與意義。
第五、這裏是青藏高原高海拔地區。目前國際學術界有關人類擴散、適應高海拔環境研究都是熱點課題,皮洛遺址恰好處在這些關鍵時間節點上。
未來,我們的發掘和研究要與這些課題結合起來,這些重大學術成果,可以提高我們的學術影響力和國際話語權,有助於追溯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遠古根係和源遠流長的華夏民族與中華文明的史前根脈。
對稻城的影響
高星:稻城亞丁的自然風光名聲在外。現在在自然旅遊資源外,突然有了古文化的底蘊,這將是一張珍貴的文化名片。我個人建議未來皮洛遺址可以建博物館、遺址公園。當然,還希望未來這裏繼續發掘、調查、研究,整理提取更多的材料。現在的發現隻是冰山一角,未來我們能不能找到他們居住的地方?所以要繼續調查,找到更有價值的線索。另外要展開多學科工作,DNA的研究、年代學研究等要加快。
相關報道:世界性重大考古發現——稻城發現13萬年以前大型舊石器時代曠野遺址
(神秘的地球uux.cn報道)據甘孜日報(記者 張亞賢):9月27日,國家文物局舉行“考古中國”重大項目進展工作會,宣布在稻城縣發現一處麵積約100萬平方米的罕見舊石器時代曠野遺址——皮洛遺址。這處遺址位於青藏高原東麓,海拔高度達到了3750米左右,年代至少在距今13萬年以上。考古隊在此發現了包括手斧在內的近萬件石製品,證明了至少早在13萬年以前,人類就已經開始征服並不適合人類居住的青藏高原,其製作精美的手斧等阿舍利產品組合,也證明了“東方早期人類文化落後於西方”的學術論調,純屬無稽之談。
緣起
舊大陸東側的手斧遺存是學術界長期關注的焦點。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外國學者休士頓·埃德加曾在川西高原采集到兩件手斧,但位置年代等具體信息已不可考。近年來,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中國科學院青藏高原研究所、蘭州大學、四川大學等科研機構在青藏高原上開展了卓有成效的探索,早期人類征服高海拔極端環境的曆史過程也由史前研究的重點問題變成了熱點問題。
2019年4月,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舊石器研究室負責人鄭喆軒在甘孜州調查發現了手斧,其後在國家文物局考古中國規劃的指導下和四川省文物局的大力支持下,開始在川西高原進行舊石器時代考古專項調查工作。在甘孜州新發現24處海拔3000米以上的舊石器地點,采集手斧、礫石石器等百餘件,這一區域巨大的考古潛力可見一斑。
事狀
2020年5月12日,舊石器研究室在稻城縣附近發現皮洛遺址。皮洛遺址位於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稻城縣金珠鎮七家平洛村後,東距稻城縣城約2公裏,地理坐標為北緯29°02′28″,東經100°16′43″,遺址麵平均海拔約3750米,處在金沙江二級支流——傍河的三級階地上。該階地寬約500米,長約2000米,遺址整體麵積約100萬平方米。初步調查勘探顯示,遺址地層堆積保存狀況良好,並發現有原地埋藏的手斧遺存。經國內舊石器時代權威專家進行現場考察,遺址的發現獲得了一致認可,因此在11月下旬,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聯合北京大學向國家文物局申報了2021年度的主動發掘工作並獲批,聯合考古隊在組建了強大的多學科研究團隊後於2021年4月開始正式考古發掘。經過5個月的田野發掘和對地表遺物的係統采集,考古隊揭露了多個人類活動麵和用火、打製石器的遺跡,發現石製品近萬件(地層出土石製品6000餘件,地表采集典型石製品3000餘件),光釋光測年、古DNA、粒度、磁化率、孢粉、土壤微形態、浮選土樣等多學科研究樣品數百份,為後續的整理研究工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2021年9月12日,四川省文物局再次組織專家學者對稻城縣皮洛遺址進行考察和研討,對皮洛遺址的主要發現及學術與社會意義給予了高度評價。專家指出,皮洛遺址是一處時空位置特殊、規模宏大、地層保存完好、文化序列清楚、遺物遺跡豐富、技術特色鮮明、多種文化因素疊加的罕見的大型舊石器時代曠野遺址,是一項具有世界性重大學術與社會政治意義的考古新發現,將在國內外產生重要學術影響力。
意重
據介紹,本次發掘在青藏高原東麓剝蝕區揭露出中更新世末至晚更新世以來(③層不晚於距今13萬年)連續的地層堆積和文化層位,七個文化層共出土6000餘件石製品和用火遺跡,完整保留、係統展示了“礫石石器組合-阿舍利技術體係-石片石器體係”的舊石器時代文化發展過程,首次建立了四川和中國西南地區連貫、具有標誌性的舊石器時代特定時段的文化序列,為該區域其他遺址和相關材料樹立了對比研究的參照和標尺。
連續的地層堆積、完好的埋藏條件和清楚的石器技術演變序列展現了早期人類征服高海拔極端環境的能力、方式和曆史進程,處在目前國際學術界有關人類擴散、適應高海拔環境研究的熱點課題和關鍵時間節點上,也提供了該地區古環境變化與人類適應耦合關係的重要生態背景和年代學標尺。
其間發現了目前世界上海拔最高、數量豐富、地層與時代清晰的阿舍利技術遺存,所出土的手斧與薄刃斧等石製品是目前東亞地區形態最典型、製作最精美、技術最成熟、組合最完備的阿舍利組合,可以與西方晚期阿舍利遺存媲美,是東亞地區首次發現的確鑿無疑的阿舍利技術體係的產品,徹底解決了有關“莫維斯線”的爭論,為研究、認識舊石器時代東西方文化交流與不同地區人群的關係提供了珍貴、關鍵的證據和信息。
而位於青藏高原的皮洛遺址空間位置也顯得重要而敏感,亞洲東部包含阿舍利技術遺存的遺址星星點點分布在印巴次大陸和中國廣西百色、廣東鬱南、湖南洞庭、湖北鄖縣與丹江口、陝西漢中與洛南、山西丁村等地區。皮洛等含手斧的遺址填補了該技術體係的一個關鍵空白區和缺環,連接起印巴次大陸、中國南北方直至朝鮮半島的阿舍利文化傳播帶,對於認識遠古人群遷徒和文化傳播交流具有特殊的價值與意義。
可以說,皮洛遺址與其技術特點鮮明的文化遺存的發現與研究將提升我國學術界在舊石器時代人類技術與認知能力發展、遠古東西方人群遷徙及文化交流與融合、古人類對青藏高原征服與適應進程等熱點問題上的學術影響力和國際話語權,有助於追溯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遠古根係和源遠流長的華夏民族與中華文明的史前根脈。